后来他工作了,便连红包都懒得去拿。
让袁梦一个人去,推说自己值班。
他和新阿妈见面次数更少,彼此说话比那些来警民合作站咨询问题的阿婶还要客气。
刚结婚时,阿爸身体还很好。
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就像四十出头。
袁帅听人说起过,说新阿妈打算自己生一个的,但后来似乎是年纪着实大了,一直没怀上。
现在,阿爸病了,新阿妈找不到人说话,所以每次袁帅去,她倒都拉着他,絮絮叨叨说很久,说阿爸把小便弄在床上臭死啦,说阿爸总是骂她,骂她勾引男人,拆散别人家庭。
这个时候,袁帅就安慰两句,然后抽一沓钞票出来放在桌上,说“阿姨你辛苦了”
。
袁梦很反对他这样做,说这点钱还不如请个保姆。
你当那个女人真有好心来伺候阿爸吗?
袁帅不解释。
久病无孝子。
服侍这样一个病人,朝夕相对,心力交瘁,哪里是一个保姆能做得好的。
那个新阿妈,对自己兄妹怎样无所谓,但她能对阿爸好就行了。
也不用特别好,不嫌弃就行。
他也打过电话给西半球的亲阿妈,说了阿爸的事。
因为时差,他特意挑了半夜,凌晨两点,清晰听到电话线那头传来的轻微啜泣声。
但片刻之后,阿妈便吸吸鼻子,说自己在做一个大项目,可能没时间,然后又问儿子什么时候结婚,她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应该能顺便看看那个男人。
袁帅淡淡笑,说阿妈你忙吧,能创业不容易,何况还是在海外,注意保重身体。
两人又客气地说了些别的,挂了电话。
他蹲在屋前抽了一宿的烟。
第二天一早,镇上的纹身馆开门,他就进去在自己左臂上纹了三个字——销魂刀。
馆里的纹身师父还笑他,说现在都流行纹洋名儿,网上有设计好的模板,这种老掉牙的剑啊、恨啊……都过时了,问他要不要换一个。
他一个手刀砍上来,砍得人家师父嗷嗷乱叫,差点臂骨骨折,求饶道:“好好,销魂刀,就销魂刀!”
墨针扎进皮肤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憋闷了好久的胸口终于抒出了一口气。
《销魂刀》,是阿爸唯一演过的电影。
他把它纹在身上,便觉得不怕了。
阿爸忘了,阿妈忘了,即便以后自己老了,也得了像阿爸那样的阿茨海默症脑子坏了,都不要紧。
只要看着手臂上这个纹身,他就还能记起来。
他的阿爸,年轻过,帅过,红过。
他们一家人,幸福过。
(第3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