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去闲逛了。
在摩拉瓦河桥上停一会儿,望着河水流去。
这摩拉瓦河多么难看(水色完全是褐色的,简直可以说河床里流的不是水,而是泥汤);岸上又是那么寒碜:一条街上只有五幢互不毗连的富有市民居住的两层建筑,每一幢都自顾自地矗立在那儿,零零落落,孤孤凄凄。
也许它们该是一个港口的雏形,但雄伟计划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其中有两幢房子饰有珐琅瓷和仿大理石的小天使,还有一些图案,但今天它们都已明显破损:天使丢了翅膀,图案的某些地方剥落,露出里面的砖,所以也看不出个名堂来。
走到底,由孤凄凄的房子构成的街就到了尽头,只剩几个铁制的电线杆。
野雁在草丛里徘徊,然后是田野,无边无际的田野,不知伸到哪里,摩拉瓦河的泥汤浊流就消失在其中。
一切城市,彼此都能成为一面比照的镜子;在纵览中(我童年时期虽然熟悉这景象,但并未领会出什么来),我一眼就看见了俄斯特拉发这个矿工城。
它和一个巨大的临时集体宿舍区差不多,到处是没人管理的楼房,肮脏的街道通向空无一物之地。
我走了错路:原来站在这座桥上,活像是供机关枪扫射的人靶。
我不想继续观望那条荒凉的街道和它那五幢散乱的房屋,因为我不愿意去想俄斯特拉发。
于是我转身沿河朝上游走去。
那里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望不到头,路旁是一排密密的白杨树。
右边,一片满是荒草野树的河坡,一直下到水面;再往远处,河对岸目光所及处,是一些仓库、工场和一些不起眼的小制造厂的院子;小路左边,首先是一片没边没沿的垃圾倾卸地,接着是辽阔的田野,其间竖立着一支支高压电缆的金属架。
我一面远眺这一切,一面沿着小路往前走,恍惚是在水面上踩着长长的跳板——我之所以能把这大片景象比作在宽阔的水面上,是因为感到阵阵凉意向我袭来,而且沿着这条道走就像有滚落下去的危险似的。
就在这时,我觉察到,在邂逅露茜之后我本不愿再回想的东西偏偏又被眼前这景象所触发,深深埋在我心底的记忆似乎全印刻在周围我所目睹的一切事物上面:荒寂的田野、工厂的院子、仓库、浑浊的河水,还有那无处不使人感到透骨的寒气更与这全部景色混成一体。
我明白了,我永远躲不脱这些记忆,我在它们的重重围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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