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娜和伯特莱夫刚刚消失在薄薄的暮霭中,那种把一帮子饮酒者带向梦幻中极乐岛的原始冲动,也随之消失了,没有什么力量能让它去而复返。
每个人都怅然若失。
对克利玛夫人来说,眼下的情景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说实在的,她真想就永远待在这美梦中,巴不得永远也不要醒来才好。
她心想,她也并不是非要去听音乐会不可。
假如她发现,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盯她丈夫的梢,而是为了经历一场冒险的,那对她本人来说,将是一个多么惊险的梦幻啊。
假如她跟三个电影人留在这里,然后明天一早再偷偷地回家,那将是多么有趣的事啊。
有某种东西在对她窃窃私语,她应该这样去做;这将是一个壮举;一个自由的冲动;一种弥合自身创伤的治疗;一种摆脱魔法迷惑的觉醒。
但是,她已经从沉醉中清醒过来,过于清醒了。
所有的巫术不再生效。
她发现自己重新变成孤单一人,陪伴着她的,只剩下自己的影子,只剩下她的过去,她那沉甸甸的脑袋,她那脑袋中装满的令人忧虑的陈旧想法。
她本来很想让那个梦一直延续下去,哪怕只延续几个钟头,可惜这梦实在太短了,她知道,梦幻已经渐渐地消散了,就像那拂晓前的昏暗缓缓地散去。
“我也该走了,”
她说。
他们还试图劝说她,尽管他们心中明白,他们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足够的信心能把她留住。
“真他妈的,”
摄影师说。
“这家伙究竟是谁啊?”
他们想问老板,但是,自打伯特莱夫一走开,就再也没有人来照应他们了。
从咖啡厅里传来顾客们醉声醉气的嗓音,于是,他们只得坐在冷清清的桌子前,面对着残剩的葡萄酒和奶酪。
“不管他是谁,他搅乱了我们的晚会。
他从我们手中夺走一位女士,而现在,另一位也要孤身一人地走了。
来,我们来送一送卡米拉吧。”
“不,”
这一位说,“谁都不要送。
我想一个人走。”
她不再跟他们在一起了。
现在,他们的在场让她别扭。
嫉妒如同死神一样,前来寻找她了。
她被嫉妒所攫住,注意不到其他任何人。
她站起身,朝着刚才伯特莱夫和露辛娜离去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听见摄影师说了一句:“真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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