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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推开吕擎的门,他正在屋里画画。
原来他把自己的小窗当成了取景框,正在画院子当心的那棵老槐树。
我不敢恭维,因为这幅画到底画了什么,还要费不少力气才能看得出呢。
他真敢用颜色,这一点已经超过了印象派后期。
可是我知道,至少有一多半初学油画者都是现代坯子,他们别的不想,只想明天一早就把自己撂在现代主义的极顶上。
我说:“你这幅画应该送到现代艺术展览馆去。”
吕擎说这是严格的“现实主义”
。
他让我稍稍退开一步,眯上眼睛再看。
我照他说的做。
奇怪的是我把眼睛眯起来望向那片朦胧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堆堆一朵朵的鲜亮颜色开始变成一个个富有立体感的具象,连树干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地表达出来了。
我立刻佩服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如此聪敏,他做什么都可以弄出自己的名堂,而且进入一门陌生专业的速度总是快得不可思议。
我把话题再次转到了帐篷上,他嘴唇绷着不语。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他领我到另一间屋里看了那堆黑乎乎的帆布和尼龙布。
他介绍在哪些地方做了改进,这样可以在分量上大为减轻——他可以将其折成一个小包,像个背囊一样把它背起来,而且安装的时候有多么省劲儿,等等。
“我一个人不用十分钟就可以把它支起来。”
他做了个手势让我和他一块儿把它抬出去。
就在槐树下面,我们两人一会儿就把那个帐篷支起来了。
这是个锥形帐篷,很漂亮。
我原来还以为是那种两面坡的帐篷。
帐篷支好后,他又到屋里搬出一个东西,不停地用脚踏动,原来是一个气垫床。
他把气垫铺在下面,又搬来了一个睡袋,搬来一个铝制旅行水壶。
好家伙,原来他在默默准备这样一些东西。
我说:“行了,这一套东西就足够用的了。
我们有一天可以到远处去了。
我这一段很想到山区去,就是我生活过的那片大山——这回不光是做地质考察,而是想去找一个人……”
吕擎看着我。
“可能是长了几岁的关系,这些年我常常想这个人,渐渐就成了一个心病……”
吕擎抬起眼:“他是谁?”
“我想去找那个山里老人,他是我的——义父……”
吕擎不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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