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看客是一些最无聊的苟活者。
命运就让我来应付这样一些人……要知道那时候我讲出的一切,仍然让那些人感到了探险般的好奇。
那个时刻我蒙受了多大的屈辱和痛楚,还有恐惧!
我不得不讲出母亲的小茅屋以及我逃到南山的真实经历……
我在叙说(交待)这些的时候,就由一个目光阴冷的人一笔一笔记下。
后来就是忐忑不安的等待。
我明白自己面临着被驱逐的危险,或许还要带着永难痊愈的伤痕重新回到那片大山。
我险些被学院开除。
可怕的一切摆在面前,那时的恨真的把爱抵消了。
后来,也许是姑娘的父亲对我那一点点怜悯,也许是因为她的关系,也许是事情本来就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反正最后还是留在了这所学院。
我想这一切也许是后来背叛地质学的一个缘由。
因为让我永志不忘的是,它从一开始就夹杂了屈辱和恐惧。
总算毕业了,也总算逃离了。
丁香树下的姑娘啊,我们到最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
极力回避着那对黑漆漆热辣辣的目光,一生都要回避……我再也没有回到她所在的那座城市,再也没有回到母校。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她嫁给了一个小提琴手。
这些事情似乎早已成为过去,可是回顾起来还是让人感动不已。
我现在正处于一个特殊的时刻,正经受着另一种考验。
庄周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他作为一个真正的流浪汉偶尔出现在这座城市里,但很快又消失了。
接着许艮教授也走了,也同样是无声无息。
生活啊,一代代慨叹不已的生活啊,如今又临到了我们,让我们自己从头经历了。
那些人走了,因为他们拥有不可割舍的爱。
当一个人试图寻找和贴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时,就不得不面临着一次背叛、一次失去,忍受一次真正的打碎和击毁。
这种丢失真是可怕,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楚和沉重。
许艮教授曾朝夕相伴着一些哲人——那个在木轮车上颠沛流离的孔丘,还有,那个短命的斯宾诺莎……当时的斯宾诺莎还多么年轻!
当年,当他的寻找、他的神思愈来愈和犹太人的教义格格不入时,他显然也走入了一种背叛……他不得不漠视犹太人的教规和仪式,终于拒不执行犹太教的繁文缛节,无视其因袭规则,再也不相信灵魂不灭了。
他说灵魂的本义即生命,生命断绝灵魂即消失;他甚至否认天使的存在,认为天使不过是我们想象中的一个幻影。
即此,犹太教集团的首领将这个可爱的青年视为异端。
他们也曾想用金钱收买他,答应每年给他一大笔津贴,条件是他必须绝对地歌颂犹太教。
这也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拒绝。
他们于是不得不对他采取了“小开除”
:开除教籍,在一个月内禁止他同别人发生任何往来。
然而这种办法对年轻的哲学家并没有发生作用,相反使他跟犹太人公会、跟犹太教更加疏远。
1656年7月27日,也就是斯宾诺莎二十四岁时,他们又对他采取了最极端的“大开除”
——永远开除教籍,永远诅咒,任何人都不得以口头或书面方式同这个年轻人交谈,也不得为他进行任何服务,不得与他同住一屋,不得与他并肩站立,不得阅读他编写的任何东西,并把他从城里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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