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象中国和尚那种断绝五荤三恹,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活法,大概日本的和尚们都得转业。
说起枝子住进庙里的事,和尚说,日本说是宗教信仰自由了,但真要出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并不象世人想的,谁想出家便可以出家,谁想落法便可以落发,这样岂不乱了,满街跑秃子。
这一说大家都乐了,金静梓心里多少放松了一些。
和尚又说,对日本佛门来说,落不落发现在已不是必须,自明治五年四月政府发出僧人可以吃肉、蓄发、娶妻的布告以来,真正剃为光头的僧人不是很多了,比如他就不想,头发终归有头发的用途,人身上的东西没有白长的,既然佛赐予了,就该留着,四大皆空,六根清静指的是心境,而非形式。
这话也说得别致,什么都可以倒过来理解,金静梓正思量着,和尚却把话题一转,说,“不过作为女人出家也说不准,女人做事往往偏激,所以落发的女尼数童大大超过落发的男僧。”
原来是一大堆废话。
姨妈说,枝子是大学本科毕业,又拿过学位,人也聪明和善,住到庙里万一大家推举她做了住持那可就不好办了。
“住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和尚说:“大学毕业啦,学位啦都不是当住持的资本。”
他本人便是英国剑桥法律系毕业的,到现在也没混上什么住持。
和尚夫人端来涛茶和小吃樱叶葛粉,说是她自己做的,请务必多吃些。
金静梓尝了一口,不好吃,不过是凉粉块滚上一层豆面罢了,味道有些不伦不类。
底下托着的几片绿树叶,吃不能吃,闻不能闻,没多大意思,就又听和尚神聊。
和尚说,当前日本有40多个专门培养住持的道场,僧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道场入门。
道场是与世隔绝的,往修行的同时要听师傅讲授释迦、达摩等佛祖传下的佛法,接受师傅的指导。
道场的师傅终身独身,道场内也不允许喝酒吃肉,吸烟也不行,每天只有三四个钟头的睡眠,饮食也是青菜薄粥。
最后通过体验,通过与师傅一对一的偈语问答,通过种种劳作来理解佛教义理,精进佛法,使造诣益臻精湛。
“您看枝子夫人是不是也进了这种道场呢?已经半个多月没跟家里人联系了。”
“道场部是与外界隔绝的,更没有礼拜天一说,跟电视、报纸、收音机之类也无缘,努力避开外界声音、文字的干扰,为的是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灵敏,以此获得对佛教的悟解能力。
经过这么四至五年的修行,就可以分到地区的寺院里当住持了。”
“唉呀,得四到五年啊。”
“枝子夫人直接是进不了道场的,这点小姐大可不必为其担心前几日遇到普应寺住持,说是神奈川的清月庵最近开始收留没出家的普通人,全是妇女,吃大灶,住通铺,也跟着尼姑们坐禅念经,完全过的是集体生活,是日下很时裝的一种举动啊。”
要是这样还真得上神奈川去找找呢,一路上金静梓想。
路过枝里子家门口,也不管是不是星期三,就按了门铃。
枝里子出来开门了,身上裹着毛披肩,见是金静梓,高兴得大喊大叫地把她拉进屋里。
客厅里,钢琴盖开着,她在弹琴。
“我的生日你为什么不来?”
金静梓开门见山地问。
“原来还在生我的气呀?”
枝里子以娇卖娇地勾着金静梓的膀子,“你的朋友都是声势煊赫的社会名流,我敝衣粗服,一区区草芥在里头凑什么热闹,让你的朋友们笑话我呀。”
“所以你就走啦,门都没进,让我心里难受了好几天。
信彦说他认识你,你是枝子同期毕业的校友,拿过大奖的钢琴演奏家。
你倒好,装得没事人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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