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关心地问。
“我暂时住在……朋友家里……我过几天就要回去,”
树生迟疑地说。
“那么你还去不去找老太太他们?”
方太太继续问道。
婴孩的哭声突然从小屋里传来。
方太太不等客人回答马上站起来,着急地说:“我女儿醒了,你请坐一下罢。”
她忙忙慌慌地走进小屋里面去了。
树生免去了回答一个难题的痛苦。
她仍旧坐着,一个人伴着一支蜡烛。
她忽然起了一种似在梦中的感觉。
这是她自己住过的屋子,自己用过的家具:方桌,书桌,小书架,碗橱,床……一切都是她熟习的,虽然破的修理好了,旧的弄干净了,墙壁刷得白白的。
可是她坐在她坐了几年的凳子上,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生客。
甚至在那一切熟习的东西上面她也找不到过去的痕迹了。
同样燃着一支蜡烛,可是现在却比从前亮了许多。
不到一年的功夫,一切都改变了。
他死了,母亲和孩子走了。
他葬在哪里?他们去到哪里?她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她还有什么办法知道?别人的孩子在她的屋子里哭。
多么新奇的声音!
现在那个年轻的母亲在小屋里抱着小孩走来走去,唱催眠曲。
她从前也这样做过的。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为了小宣。
可是现在她的小宣又在哪儿呢?那个孩子,他并不依恋她,她也没有对他充分地表示过母爱。
她忽略了他。
现在她要永远失掉他了。
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孩于啊!
方太太还不出来,婴孩仍旧不时地哭叫,方太太有耐心地继续唱催眠曲,一面走一面拍拍孩子。
那个女人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只顾着孩子,就忘记了客人,让她冷清清地坐在外屋里,被回忆包围、折磨。
她忽然想起了楼梯口的一幕。
他们在黑暗中握手。
她含着眼泪扑到他的身上去吻他。
“我要你保重!
为什么病到那样还不让我知道呢?”
她痛苦地想道。
“只要对你有好处,我可以回来,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今天下飞机的时候,还这样想过。
她可以坦白地对他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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