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待在一扇隔离屏风后面等着房间。
不远处有个人正在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尖叫中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咕哝,听上去像外语。
葡萄牙语,珍妮猜想。
她告诉自己,对她们来说是不一样的,尖叫是应该的,不叫的话会被当成怪人,这是分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她很清楚这个哭喊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而且她是因为痛才喊的。
珍妮仔细听着另外一个声音,也是一个女人,安抚着、劝慰着:她的母亲?一名护士?
A走过来,他们忐忑地坐着,听着那一声声嘶喊。
终于叫到珍妮了,她去做预备工作。
她想到的是预备学校,她脱下衣服——她什么时候才会再看见这些衣服呢?——换上医院的病袍。
她做了检查,手腕上绑上标签,然后灌了肠。
她对护士说自己不要杜冷丁,因为她过敏,护士把这话记了下来。
珍妮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过敏,但她不想要杜冷丁,她读过书。
她打算为自己的阴毛斗争一番——倘若它们全给剃干净了,想必她的力量也就消失了——结果护士对此并不怎么坚持。
她们告诉她,她的宫缩并不很厉害,还不用太当回事,她甚至可以去吃顿午餐。
她套上睡衣,重新和A坐到一起,在这间刚刚腾出来的房间里,她喝了点番茄汤,吃了一块小牛肉排,决定趁A出去买日用品的时候小睡一会儿。
后来,珍妮醒了。
A也回来了。
他带了一张报纸,连同几本侦探小说给珍妮,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给自己。
A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啜饮威士忌,而珍妮在看《波洛的早期探案》[9]。
波洛,和她正逐渐加剧的阵痛,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除非是波洛那颗鸡蛋形状的脑袋,还有那种叫作西葫芦的蔬菜,众所周知,他是用一缕缕泡过水的羊毛来栽培的(胎盘?脐带?)。
她很庆幸这些故事篇幅不长:此刻她正绕着房间步行,在每次宫缩的间歇。
吃午饭绝对是失策。
“我觉得背痛,”
她对A说。
他们拿出手册,查找相应的操作指南。
任何事物都有个名字,这一点着实有用。
珍妮跪在床上,额头枕着手臂,而A按摩着她的后背。
A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用的是医院的玻璃杯。
那位护士,穿着一身粉色,进来看了看,问了问时间,接着又出去了。
珍妮开始出汗了。
她只能看上半页左右的波洛,随后就得重新爬回床上去,开始深呼吸,一遍遍数着那些五彩缤纷的数字。
护士再次回来的时候推了一把轮椅。
是时候下楼去产房了,她说。
珍妮觉得坐在轮椅里面非常愚蠢。
她跟自己说,农妇们都在田里分娩,印第安女人几乎想都不怎么想,让人抬着就能生孩子。
她感觉自己软弱无能。
然而是医院要她坐的,而且考虑到那位护士身材娇小,或许还是坐上轮椅的好。
说到底,要是珍妮站不住昏倒了怎么办?尽管她说过那么多勇气十足的话。
眼前浮现出那个娇小玲珑、一身粉色的护士,蚂蚁似的,拖着庞大的珍妮在走廊上蹒跚而过,一路推着她,仿佛推着一只笨重的充气沙滩球。
(第5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