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争执声未停,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还是曲嫣然伶牙俐齿占了上风。
而马车内则是一片死寂。
齐珩煜抿唇未语,而柳玉颜咬着唇低垂着脑袋,只隐隐地传来一两声吸气啜泣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齐珩煜袖袍中的手攥紧,沉闷地长吐出一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齐珩煜说着,皱着眉抬眼看向柳玉颜,那一瞬间,仿佛时间穿回到十一年前,他又看到了那个在街头受人欺凌,甚至险些被卖进青楼的孤女。
齐珩煜有时不得不承认,对待曲嫣然与对待柳玉颜的态度,实则是有些差别的。
他怜惜柳玉颜在这京城孤苦无依,身子又因为幼年救他时落下了病,常年虽在服药,却总不见好,大概是心里存着这份怜惜与歉疚,他对柳玉颜一向温和,便是连重话都不曾说过几次。
如今这样的话,如同巨石一般压进柳玉颜胸口,几乎是刹那间,柳玉颜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口鼻全被冰水席卷,她捂着胸口感到怎么也呼吸不畅。
她只能攥着衣襟,低垂着脑袋几近颤声的问道:“当初……人生若只若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当初……侯爷,当初我们也是很好很好的啊。”
柳玉颜虽是忍了又忍,可再度抬起头时,看着眼前冷情似铁的男人,她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一圈:“侯爷,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这几日日日称病,命了芳月去唤他来,一次一次,他始终都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来了,却是带着曲嫣然一道的。
她那样欺辱她,他也始终无动于衷。
便如同今日一般的。
从前她多咳嗽几声,他都会解下外袍来给她披上。
她不明白啊,她真的不明白,一个男人的心怎么会变得这样的快?难道往昔的种种,都是骗她的吗?他全然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吗?实则又怎么会忘却呢?
他记得他当年初见她时,她被人欺凌羞辱,被拖拽着要去学着如何伺候一个男人;他记得他将他带回府上时,她瑟瑟发抖地在他面前跪下谢恩,抽噎着说着,从今以后她都会跟在他左右。
他记得她曾日夜不休的守在他身边,表示即便他今后成了婚,她也要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他记得那个严寒的冬季,他险些被溺死在那冰窟窿中时,她不顾一切的跳下冰河救她出来……
齐珩煜深深望着她,目光仿佛穿梭过他们这些年经历过的种种。
在他觉察到她甘愿为奴,甚至决意要守在他身边一辈子时,齐珩煜曾恼怒地翻找出当日为她赎身的卖身契,当着她的面将那契约给撕了个粉碎。
他说,齐府家大业大,从不缺什么奴仆。
他说,契约已毁,青楼已出,玉颜,你从此以后都是自由的。
却不想撕了卖身契的第二天,他便在进宫时意外掉进冰窟窿,若非她不顾一切地下来救他……
想到当年的桩桩种种,齐珩煜看向柳玉颜的目光不有平添了几分不忍:“玉颜,其实……你跟我的这些年,或许过得并不快活罢?”
这些天旧疾复发,深夜里咳嗽得险些要交代过去时,柳玉颜没哭;前几日被他一次次冷脸相对,没收了回去了一切的温情时柳玉颜也没有哭。
但听得齐珩煜这一句,柳玉颜鼻子一酸,眼泪一时间却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这些年齐珩煜并不爱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从未真正爱过她一刻。
可她却为了叫他“爱”
她,荒唐了做了许多许多的事。
她也有些,快不认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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