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丁崇学靠着床头坐着,刚毅的一张脸在炮弹升空带来的短暂光明里,时而清楚。
虽然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他仍断定仰恩还未入睡,伸手在额头摸了一把,热而干燥的,丁点儿汗也没出,烧了整天也不见起色,医生已经是请不到,就连楼下的战地医院也只剩几个护士在照看而已。
从港岛医院撤离时候太过匆忙,忘了向医生要仰恩吃的药,他手伤未愈,加上连日心急如焚,今日一早开始发烧,却不吱声,下午的时候崇学才发现,想责怪,又没忍心开口。
“九龙能守几天?”黑暗中,仰恩转过了头问他,嗓子也不似以前那么清亮,咳得沙沙地,带着嘶哑。
“就这一两天的事,打进来也好,我们混出去的可能性大些。
”崇学说着长手一揽,拉着他坐起来,“要不要喝点水?”
仰恩点头,就着崇学的手喝了大半杯,肚子里空空的,感觉水“咕咕”地就掉胃里去了。
他心里清楚日本人占了九龙,会再向香港进攻,那样的话,九龙就是后方,疏散居民,是安定后方的主要手段,那时候可以趁乱逃出去。
“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明日转移去达万酒店,然后再想办法。
”
“哦,”仰恩低低应了声,静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怕是不怕?”
“不用去怕。
逃得出去就逃,给日本人逮到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大概就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关起来,等他们的指挥官被俘虏,再做交换。
”
“你想的美!
”仰恩不禁给崇学轻松的语调逗笑,“把你换回去不是放虎归山么?你当日本人是傻瓜?不是说日本进攻香港的指挥官是南京大屠杀的酒井隆,你说他会不会再来个屠城?”
崇学开始感到仰恩有些不对劲儿,低头确认他脸色如常,才放了心,知道他曾经离死亡那么近,如今才会惶恐不安。
摸索着仰恩的脸,崇学尽量放松情绪地说:“别胡思乱想,有精神就好好养身体,撤离的事情交给我筹划好不好?”
“嗯,”仰恩闭着眼,嘴角挑了一下,“我是瞎操心,现在是没用的废物,就听你差遣了。
”
“这可是你说的,凡事听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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