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越想越害怕。
像是有双金属爪子攫住她的心脏,越捏越紧。
整整一夜,徐向北坐在桌边,在黑暗里不停抽烟。
烟雾在月光里盘旋,像是银白色大理石表面的暗色花纹,转动上升,让人头晕目眩。
一星火光在烟雾后面闪烁,他的脸忽暗忽明。
猛吸一口时,红光洒在桌上。
他的手垂在桌面,紧紧抓着那把枪,在月光下像一头孤狼的下巴。
是周末。
连着两天都不用上班。
徐向北仍旧保持沉默,偶尔出去一趟。
回来后又坐在那里,抽烟,玩弄着那把手枪。
她知道徐向北会摆弄枪,他参加过民兵集训……
一把枪——就他的感觉而言(在他记忆的最深处,在他大脑皮层无意识的直接反应上)——首先是一件玩具,其次才很可能是一件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
他爸爸刚来上海时,常常把枪带回家,拆下弹夹让儿子抱在怀里。
徐向北打小就会玩枪,喜欢玩枪(哪怕是一支玩具枪)。
他把枪抓在手里,那个神气劲儿,就跟姜文那样。
她坠入恐惧的深渊。
周而复始进入同一个梦境,有时破碎,有时完整,场景是同一个密闭的空间。
就好像这多面体的梦境在每一面都开着门,有无数扇门,每次她都从不同的门进入。
又好像她在观看由无数台摄影机从不同角度反复拍摄的场景……巨大的水晶灯突然从吊杆上断裂,砸向她和徐向北。
徐向北向后仰倒,四肢伸展倒在她面前的地上。
倒在地上的徐向北突然变成赤身裸体的徐向璧,阴毛像一蓬野菊花瓣,卷曲,绽放。
黑色的液体从花瓣里往外冒,过好久她才发现,那是汩汩喷出的血。
奇怪的是,有一次她忽然发现那吊灯不是从头顶上,而是从侧面向他俩撞过来的。
她再也无法忍受。
明天是上班的日子,她要想办法联系徐向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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