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声顿将陆鸿惊醒了过来,他左右看了看,偌大的营盘静悄悄的,只有蝉鸣蛙叫间歇着在黑夜之中更增几分静谧。
哨楼上的几个卫兵已经向这边望了过来,陆鸿怕再生事,便急赶两步回到了帐里。
黄宝和三流子早就在门口候了半天,看见他们便连忙出来把王正接了过去。
帐中其他的民夫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小五子仍坐在铺上,一见他们四人进了帘门便冷着脸躺了下去。
陆鸿都看在眼里,只得摇头苦笑,不过心下毕竟有些宽慰。
几人轻手轻脚地忙了一会,将王正安顿好之后才各自睡下。
民间白露时节有“三候”
之说: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
意为此时正是北雁南归、鸟兽藏食过冬的节气,北来之风已然吹遍了江淮以北。
上月一场暴雨过后青州气候便已转凉,可是今夜却一反常态地燥热难当。
帐中的民夫们个个敞着怀,躺在茅草垫的铺上,有些贪凉的索性将地上的茅草尽去了,直接背贴在干硬的黄土地上酣睡。
这些个庄稼把式在都督府撒了一天的汗,这会震天响呼噜声伴着梦呓、磨牙和打屁声搅扰在一起,闷热的空气里混合着茅草的燥味以及汗臭脚臭味道,充斥在帐中……陆鸿再也睡不下去了。
他起身将帐帘子卷了起来,就枕着手臂躺在门洞后面,呼吸着大营里吹来的徐徐晚风——这里的气味总是比里头要受用的多。
他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似乎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眼前的汽车在高楼大厦间穿行不息,头顶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他正站在柏油马路的十字路口,犹豫彷徨……仿佛梦中才是真实的世界,而这几年又仿佛是一场大梦……梦尽时悚然惊醒,陆鸿睁开眼,穿过门洞,眼见到净朗的夜空。
横亘在远处夜色中青州城墙灰黑色的轮廓以及近处大营里零星的火把;耳听到帐中此起彼伏的各种嘈扰声响,帐外不远处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橐橐皮靴声响,只觉得尽是恍惚,不知是幻是真。
等他青州都督府这天日头当空,都督府的宏伟壮观已经初具规模,高大的青灰色院墙将占地十六亩七分的都督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座位于青州城逸泉坊宝塔巷大宅院尚未挂牌,但是正门口檐下既厚实又不张扬的轻斗拱,和门阶两侧比青州衙门还气派的一人半高的石狮子,都昭示着这座大院的不凡与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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