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回到费家村时已近黄昏,天上下着雪,村庄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新春,胭脂那五亩地早已分给两户人家,那个院子成了工作组的办公室与食堂。
工作组的组长看完她的证明,说等开了年,让人给她腾半间屋子。
胭脂说,这里是我的家。
组长说,现在是劳动人民的天下了。
胭脂不再申辩,费家村里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胭脂只想带走挂在床头的那幅肖像,于是,求组长让她四下再看一眼。
组长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把每间屋子都转了一遍。
那幅画早已不见踪影,胭脂有点急了,沿着院墙在整个院子里又找了一遍。
组长问她到底在找什么。
胭脂说一幅画。
组长说这种资产阶级的东西早随旧社会一起埋葬了。
胭脂沿着原路离开了村庄,她在雪地里不停地走,却不知道去往何处。
天黑以后风止了,雪也停了,天地间无声无息。
胭脂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个夜里。
她蜷缩在渡口的茅草棚里,连生堆火的火柴都没有一根。
几天后,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过斜塘镇空旷的街道,出现在泰顺裁缝铺外。
她长久地看着低垂的棉布门帘,才艰难地踏上台阶。
胭脂撩起门帘,一股糨糊的气息扑面而来。
宝生俯身在案板上,给一块料子上浆。
风从街上吹进来,屋子中央的炭盆里飘起一串火星。
宝生凝望着门口的女人。
他的唇上多了一抹胡须,鼻梁上还架着眼镜。
好大一会儿,宝生缓慢地走上前来,每一步都好像跨越一个世纪那样。
他拉起胭脂的手,一直把她拉到炭盆边,说,先暖暖手吧,我给你做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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