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飞扬,仿佛又回到那个热辣的午后。
六岁的容枝意作为还是郡主的赵谰伴读,在弘文馆陪她读书习字。
其实与其说是伴读,不如说是背锅侠、出气筒,小郡主一个不高兴了不肯念书了,夫子就得小施惩戒,杀容枝意这只“鸡”
,儆郡主这只“猴”
。
比如那回,她又不知为何被赵谰看不顺眼了。
在一个大夏日的午后,日头最晒人时,被夫子罚跪在外头院子里。
正听着知了声打着盹,头一低一低的。
忽闻前头脚步声,以为是夫子来喊她了,赶紧跪直了身子,睁开眼便见地上多了个人影,头顶幽幽传来一句:“你也被那些个老头罚跪了吗?”
慵懒又带些清朗的嗓音——好似她昨日练完弓后喝的那碗搅着碎冰的樱桃蔗浆。
容枝意缓缓抬头,正午的日光有些晃眼,少年郎君背光站着,让她有些看不真切。
不是夫子,不是表哥,也不是宫人。
她揉揉眼,不自觉有些委屈:“我是乐安郡主的伴读,犯了错正被夫子罚跪。”
这少年双手交叉于胸前,漫不经心地点头哦了一声,看她一眼后又问:“你犯了何错?”
“我…”
容枝意低下头,她犯了何错?她不知道啊。
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你犯了何错都不知,就在这跪着,你是傻的不成?”
那少年诧异。
“哦,我知道了!”
他未等容枝意开口,“你是被赵谰欺负了吧?”
容枝意点点头,将头埋得更低了。
不过,这少年敢直呼郡主名讳,想来也是个宗室子弟。
“其实,我也是来被罚跪的。”
那少年挪步,站到容枝意身侧来。
容枝意点头不做理会,可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他有些瘦削的身影仍然站得笔直,格外不解:“你为何不跪?”
“我又没错,为何要跪?”
少年人似是有些气愤,语气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那个老顽固,分明是他记错了典故,我当着大家的面就把书翻出来给他看,他竟然还不承认,指着我就说我不敬师长,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虽是第一日上学,但忍了这一早上,早就受够他了,上去就揪了他的大胡子,结果他就把我赶出来了,还说要告诉圣上给他做主…嘁,我还怕了他不成!”
听到这,容枝意“噗嗤”
一声笑开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这人可真是胆大又有趣。
郎君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郎,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繁星,又像是水洗过的葡萄,又大又黑。
圆润的小脸被晒得红彤彤的,额角还挂着几滴不听话的汗水,他心念一动,微微挪了挪脚步,站到了她身后,试图为她遮挡一些炙热的阳光。
容枝意顿时感觉被晒得发烫的头顶和脊背好像也没那么热了,地上有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她回头望去,是这个小郎君替她遮住了炎炎烈日。
她感激地同他道谢。
“不用谢,我瞧你有些眼熟,想来我们从前见过的。
我母妃自小便跟我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
那少年人骄傲地仰着头,身姿挺拔,好似正在受罚的不是他。
母妃?在这弘文馆,不是大表哥,不是二表哥,也不是三表哥,那还能是谁?
“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容枝意耐不住好奇,表哥敦厚话少,三表哥太爱欺负人,家里两个哥哥都不爱搭理她,她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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