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领着希德妮回她的房间,又替她关好门。
她在黑暗中呆立了几分钟,疼痛的余波、报纸上的照片、维克托苍白的双眸以及他苏醒之前死尸般的模样,仍令她不知所措。
她打了个寒战。
这两天实在难熬。
昨晚她睡在天桥底下的一处夹角里,尽量保持身体干爽。
寒冷而潮湿的春天渐渐取代了冬季,从她中枪的前一天就开始下雨,直到现在一刻也没停过。
她伸手探进偷来的运动衫的袖口。
皮肤的感觉依然异常。
刚才整只胳膊火烧火燎的,灼热的疼痛以枪伤为中心呈网状散开,然后电源就切断了。
希德妮想不到别的说法,仿佛她和疼痛的连接戛然而止,剩下的是针刺般的麻木感。
希德妮摩挲着胳膊,希望恢复正常的知觉。
她不喜欢麻木感,令人想起寒冷,而希德妮最讨厌寒冷。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维克托的动静,然而浴室的门始终关得很严。
最后,连针刺感也消散了,她爬上陌生酒店的大床,抱紧身子,打算入睡。
一开始,睡意迟迟不来,在备感无助的时刻,她多么希望塞雷娜能陪在身边。
姐姐会坐在床头,轻抚她的头发,据说这样做可以平复纷飞的思绪。
在姐姐的抚摸下,希德妮会闭上眼睛,让一切安静下来,先是她的想法,再是整个世界,最后进入梦乡。
但希德妮揪住床单,回过神来,因为塞雷娜——可以陪伴她照顾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希德妮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心脏又急促地跳动起来,于是她决定不想塞雷娜了,转而尝试一个保姆教给她的数数睡觉法。
不是顺数,也不是倒数,是在吸气和呼气的同时默念“一二一二”
。
一,二。
轻柔而平稳,犹如一次心跳。
终于,酒店房间无声地塌陷,她沉沉睡去。
她睡着后,梦到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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