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汉语文化圈的人,一说起“地老天荒”
这个成语,脑海里立刻就会浮现出一幅甚至类似于史前时代那样遥远荒凉的画面。
“地”
和“天”
本是空间概念,配上“老”
和“荒”
之后居然变成了时间概念,极言历时之久远。
“老”
本用于人,七十曰老,转而用之于地和天,形容衰老,比如李贺“天若有情天亦老”
的诗句。
因此,天地若老必须有情,或天地本身有情,或观照天地的人有情,正如汤显祖戏曲《紫箫记》中的名句:“合影连心,昆明池馆。
织女临河,仙郎对岸。
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永劫同灰,无忘旦旦。”
男女同誓,其情可知。
“老”
义既明,那么,“天荒”
的“荒”
到底有多“荒”
呢?《说文解字》:“荒,芜也。
一曰草淹地也。”
这是“荒”
的本义,又可以引申为“远”
,而且远的距离有非常具体的所指。
据《尚书·禹贡》记载,上古时期,以王畿为中心,五百里为一区划,由近及远共分为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合称“五服”
,“服”
乃服事天子之意。
据此则荒服为二千五百里之外。
古时交通不便,如此遥远的距离,在古人的心目中已经远在天边之外,贾谊《过秦论》称秦孝公“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荒服本已极远,而竟至于“八荒”
,可见野心之大。
因此古人将“荒”
配以天,称作“天荒”
,极言远在天外。
王充在《论衡·恢国篇》中说:“匈奴时扰,正朔不及,天荒之地,王功不加兵,今皆内附,贡献牛马。”
匈奴相比汉朝当然极远,故称“天荒之地”
。
“天荒”
甚至还比附于人事。
五代王定保所著《唐摭言》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荆南解比,号‘天荒’。
大中四年,刘蜕舍人以是府解及第,时崔魏公作镇,以破天荒钱七十万资蜕。
蜕谢书略曰:‘五十年来,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
’”
刘蜕是荆南人(今湖南长沙一带),在唐朝的科举考试中,荆南地区五十多年来从无一人中举,时人号为“天荒”
。
唐宣宗大中四年(850年),刘蜕终于考中进士,荆南节度使崔铉特地奖励他七十万贯钱。
刘蜕写信致谢,说:“五十年来只因荆南人不争气才没有中进士,况且荆南离长安也只有一千里的路程,怎能称为‘天荒’?”
这就是“地老天荒”
的来历,同理也可以写作“天老地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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